想是聽見了門外孩子們的吵鬧聲，院門叮哐一聲打開，阿奶扶著門喊：“小曼，小曼快進家來！”

正嚎啕大哭的莫小鳳也聽見了開門聲，立刻停止不哭了，站起來拎著她腳邊一個裝著她衣服的大籃子伸手往院門摸去，嘴裏哽咽著喊：

“阿奶！阿奶你要讓我進去！我媽說了，是莫小曼害我成這樣的，莫小曼要麽跟我回家去，要麽養我一輩子！我以後就住在這裏，莫小曼吃什麽，我吃什麽，她住哪裏我就住哪裏！”

阿奶沈著臉，沒有答理小鳳，只不停聲催促：“小曼快進來，阿奶要關門了！各家孩子各家打理，阿公阿奶可管不起別個！”

莫小鳳哭喊：“阿奶，我不是別個，我是你親孫女啊！我以後乖乖聽阿奶的話，和阿奶作伴……”

秋二奶背著小孫子走過來，招呼秋小虎回家吃飯，然後挑水幹活，一邊回頭看小鳳那慘相，滿臉不落忍，嘆息著念叨：“劉鳳英啊，太造孽了啊，看把孩子害成這樣，就想一把扔給老頭老婆子，那女人當真是壞透了喲！”

江雪花幾個也跟秋二奶秋小虎回家去了。

莫小鳳摸索著走近院門，被小曼一把拽住，小曼把書包交給阿奶，說道：“阿奶你先把門關起來，我送小鳳回家！”

阿奶急了：“孩子你可別犯傻，不能去的啊！國強和鳳英恨不得吃了你……就讓小鳳坐門口好了，管別人說什麽，等你阿公回來，再送她回家！”

小曼說：“阿奶你忘了？我天天練太極拳呢，現在可有力氣了，身手也靈活，莫小強打不過我，他們家那兩個大人麽，只要我不靠近，就能夠跑得脫！”

“你那太極拳……”

“阿奶，我剛才還看見阿公了，他在那邊看人家整魚塘，我順路喊一聲，讓阿公和我一起去！”

阿奶狐疑問道：“你真的看見你阿公？”

“真看見了，阿奶，放心啦沒事的！”小曼沒撒謊，她確實遠遠地看見阿公在魚塘邊，但她不會喊阿公的，她要自己送小鳳回家！

阿奶拗不過小曼，只好再三叮囑：“一定要叫你阿公跟你一起去，不然阿奶不放心，聽見沒？”

“哎，知道了阿奶！”

“這孩子，你還沒吃午飯呢！”

“馬上回來，最多半個鐘頭，就回來了！”小曼向阿奶保證，把院門掩上，好讓阿奶落栓。

莫小鳳自從聽見小曼說要送她回家，就不再作聲，安靜地站在一邊等著。

小曼看她一眼，冷笑：打的什麽主意，以為我不知道？

劉鳳英把莫小鳳送過來扔在門口，就像莫小鳳剛才所說，有兩個用意：一是迫使阿公阿奶答應讓小曼回他們家去，照顧小鳳；二是阿公阿奶收留小鳳，從此小鳳就吃住在這知青院屋，歸阿公阿奶負責了！

當然還有其他意思，跟著阿公阿奶的小曼、小鳳都出自莫國強那一房，以後這座院屋也就歸於莫國強，沒有莫老二的份！

莫小鳳住在這，莫國強和劉鳳英就有理由經常往這院裏跑，接近莫小曼，逐步把她籠絡回來，以後想把她怎麽樣，就容易得很了！

小曼沒有直接去牽莫小鳳的手，走去不遠處的竹叢那裏撿出一根竹枝，兩人各抓一端，小曼在前，小鳳提著竹籃子跟在後，不緊不慢走著。

才走不到幾米遠，莫小鳳就停住腳步：“籃子太沈了，你拿著！”

小曼說：“你不想要就扔過一邊，有沒有人撿我不知道，反正我是不會對你那籃子感興趣！”

莫小鳳可不舍得真丟了竹籃，那裏邊都是她的衣裳，三四套全是新的，還有新毛巾新鞋襪，在莞城住院時劉鳳英給買的。

她臉上浮起恨意，咬著牙道：“莫小曼，你害了我，你會遭報應的！”

小曼哼了一聲：“你知道什麽是報應？你現在這樣，搞不好就是報應呢！”

莫小鳳胸口起伏，拉風箱一樣喘氣，破口大罵：“莫小曼！你這個xx！”

小曼冷笑，稍稍用力拽拉竹枝：“罵汙話有用嗎？快點走！別忘了你媽還在家等著你的好消息呢！莫小鳳，你要是肯安安靜靜的，我可以給你講故事。”

“你個不讀書不識字的睜眼瞎，會講個屁故事！”

“我現在讀書了啊，小鳳你不知道？一開學阿公就帶著我去學校了，不信你回去問莫小蘇，她的老師來看過她，肯定告訴她了——莫小曼我直接跳上五年級，和莫水霞、關愛蘭她們一個班！厲害吧？”

莫小鳳臉色白裏泛青：“你胡扯，放屁！”

“不信算了，反正現在我不是文盲了。要不要聽故事？關於你的哦！”

莫小鳳抿著嘴：“關於我什麽？你想笑話我的眼睛？我媽說了：我眼睛能治好，等以後攢了很多錢，就帶我去省城、去京城醫治！”

小曼對此不作評論，只再問：“要聽故事嗎？”

“不聽！”

“好，那我就簡單粗暴點，跟你說個事實真相！”

小曼帶著莫小鳳轉了個彎，看著出現在眼前的莫家小院，清晰緩慢地說道：“我不是你爸你媽親生的，這個，相信你們都看明白了。那我為什麽來到你家？確實是你媽把我錯抱回來的！那她的孩子去哪裏了呢？去了我那個真正的家！你爸媽為了防止你們多嘴，不會告訴你們：他們夫妻倆已經找到了你那個真正的姐姐！你親姐姐就在莞城，她過得可好了，被我的親生父母當寶一樣疼愛著，我的親生父母是國家幹部，每月領工資，給你姐姐吃好穿好，打扮得漂漂亮亮幹幹凈凈的，不用幹活只管上學讀書，她的生活很美好，就跟電影裏的小姐一樣！你爸媽經常去莞城，並不是像他們所說的，去親戚家，而是去跟你親姐姐見面！你親姐姐不想回農村來，更不願意讓我回城裏去，跟她對換過來。你爸媽疼愛你姐姐，也不願她回農村受苦受累，但是我的親生父母想要來看看我，可能會把我認回去，怎麽辦呢？你爸媽和你親姐姐就想了個辦法，讓你爸媽在鄉下把我毀容，弄瞎或弄殘！你姐姐在城裏那對父母面前又哭泣又暈倒裝病裝可憐，博得他們的憐惜愛護！等你爸媽把我又瞎又殘的照片送到那對父母面前，他們就不要我了，只要你姐姐！莫小鳳，現在你明白了嗎？那天你爸和你媽為什麽要抓住我，為什麽要用燒紅的火鉗打我？就是這個原因！為了你親姐姐，他們要毀掉我！可惜得很，我跑了，而你倒黴地站在旁邊，被你親媽打殘了！莫小鳳，你變成這樣，最該恨的是你親媽和你親姐姐！她們想出這麽壞的主意，終於讓你親姐姐留在城裏了，以後你媽也能享你親姐姐的福，但你卻是毀了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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